沙上并禽池上瞑,云破月来花弄影(上卷)
沙上并禽池上瞑,云破月来花弄影(上卷)
云破月&花弄影
无论你生前种种,死后都只有一捧黄沙,阿月,值吗?
“定和门外炮声轰鸣,玉霞楼里灯火通明。这成什么体统!”云破月一把甩开身后副将的手,走进这租界上层的大门——玉霞楼。
“少帅!”副将在门外跺了跺脚,烦闷的抓了下头发,深深地叹了口气。
云破月在一片灯火阑珊中迷失了方向,他感觉这里他好像来过,就如同自己家一般熟悉。他迷茫的看向四周,那种不由自主的心痛席卷上来。
“先生,这边请。”
侍从的声音将云破月带回了人间。
云破月坐到了一个绝佳的位置,对台上的人可以一览无余。而另一把椅子上,放着玫瑰,娇艳欲滴。
“下面是我们楼的重头戏,玉霞楼楼主花弄影为大家带来秦淮河畔云少帅,大战曹氏逆贼。”
大堂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,而云破月却破开重重人影,将一双含情的狐狸眼收入眼中。后来他才知道,他爱的不是那色盛山河之秋,睫如蝶翅精展,敛败了一众摇曳星子的眸,他爱的是那个眼中只有风华正茂,少年将军的先生。
四周依旧喧闹,不过十里外的城门还在激战,可此刻,云破月的眼里只剩下了花弄影。
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白玉杯,杯中沏着初春刚采的的龙井。色如碧玉,甚是娇艳,似是被主人小心珍藏,还带有一丝清香。
云破月慢慢拿起茶盏,抿一口,茶汤清苦。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人儿,似是要从他的脸上,找出些失去的记忆。所有人都告诉他,他忘记了他这辈子最不幸的事情,但一想起就会心痛的记忆,他又怎么甘心忘记。
云破月今天没有穿军装,一身中山装,本就带有一丝婴儿肥的脸更显得稚气,任谁看了都不得不夸这位学生好有气质。
“这位小先生,我们茶楼快散场了。”花弄影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。
云破月目不转睛的盯着他,礼貌且真诚,听到这话,“哦。”然后继续盯着他。
花弄影不由自主的笑了声,“小先生,我在台上就注意到先生您了,请问您为何一直盯着在下?”
云破月“不可以吗?”说着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,天真无害的咧嘴一笑。
花弄影咽了咽口水,“赎在下冒昧,请小先生您自重,在下是正经人,卖艺不卖身。”
“唔,我已患眼疾多年。”云破月歪着脑袋,对花弄影眨了眨眼。
突然导弹的轰炸声响起,大堂里的人们不急不慢的收拾起东西,慢慢的走出了大楼。
云破月趴到窗台前,看见导弹划过天边,就像夏日烟火会上升起的礼花,残骸断壁间亮如白昼的不夜天,鲜血模糊早已分不清人影。
他们又败了,百万大军就如同泡沫一样,瞬间填入了这战争的无底深渊。
花弄影拍了拍他的肩膀,云破月没有动,他看见了一幕,他终生不会忘记的东西。他们的血肉同胞,对着丢盔弃甲,跌跌撞撞走过来的士兵满脸的厌恶,对着一个个血肉模糊的人儿破口大骂,鲜血满身,分不清是泪还是血,他们眼中带有对失败的恐惧,对未来的绝望。
四野肃杀,血染大地,一门之外是人间地狱,一门之内是盛世天堂。
云破月不由自主的慌了起来,一个温暖的肩膀从他身后靠了过来,他很紧张的回头一看,陷进了一双满是星辰的眼里——是花弄影。
云破月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,眼睛中的血色淡了一些,“花楼主还要抱多久?”
“阿月,不记得我了吗?”花弄影做出很伤心的样子,在他耳边轻轻的说,呼出的热气弄得云破月有些痒。
“我们之前认识吗?”云破月转过头来看向他。
“认识啊。这世界上没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。”花弄影将头抵到云破月的肩膀上,亲昵的蹭了蹭。
“你先放开我。”云破月将他的头推开,后退了几步。
“阿月,想知道什么?我必定无所不言。”花弄影也不生气,笑着看向云破月,“阿月,可以再想想,我永远欢迎你。”
云破月点点头,整理整理衣裳,“告辞!”
云破月住在云家老宅,是个典型的江南房子,白墙黑瓦,亭台楼阁,荷池小山,松竹菊柏应有尽有。穿过两扇月亮门,是雕梁画栋的长廊,螳螂的尽头便是他的院子。
院子里有一颗很大的梧桐树,他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栽的了,只记得在小时候还没有这棵梧桐树,树上挂着一块小木牌,云破月伸出手用力一扯,将小木牌拿到眼前。
“阿月要和弄影永远在一起!”
“阿月最喜欢弄影了!”
“阿月要嫁给弄影!”
云破月看着木牌上的字,不由得笑了笑,回想起那个千娇百态的男人,不由得深思起他到底是谁,仔细思索来,明儿还是再去一趟吧。
“云先生,这边请,楼主在这里等你。”
云破月推开房门,花弄影正躺在贵妃椅上,好像睡得正香,红唇微微张开,鲜艳欲滴,恰如昨日的玫瑰。
窗户开着,高大的落叶树在窗外摇曳,落进了几片黄叶,昨夜被劈成两半的千年古树,倒在了青砖上。云破月慢慢走向前,看着玉人熟睡的面庞,最后落在了那红唇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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